节选自《倾心一世》——水琉璃 章节
开头,刘非带秀秀去看神树:
“唉,你要带我去看什么?”秀秀猛然想起方才刘非说要带她去看个好东西,而二人此时穿着过繁华的街巷,向城外走去,行人已渐稀少,不由得追问。
刘非伸手指向前方,道:“那里!”
秀秀看去,远远的西方是一望无垠的平原,才抽出穗的水稻在日头下闪着光。在这一马平川上,一棵巨大的树站在中央。枝枝桠桠繁茂的向上伸展着,如巨人的手臂。一颗红日挂在树顶,给这树绘了一层绯色的外边,在这圈绯色光晕外,正准备晚归的鸟儿“呀呀”叫着,挥翅飞转在树的四周,如鸟的世界。
“哇,好大的树!”秀秀惊叹着,回看了一眼正自得意的刘非,“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这样一棵巨树?”
刘非疑视树儿,思绪有些飘离:“早年,有个朋友住在余杭,我曾来这里看望过他。”
看他一脸的惆怅,秀秀猜这里有故事,侧头看着他道:“那朋友现在可还在?”
刘非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:“世事无常,听说他前几年仙去了。”
秀秀不禁婉惜的也叹了口气。
刘非发现自己的伤感对秀秀有所感染,连忙一笑,不动声色的拉起秀秀的手向前快步走去:“所以我们才要珍惜活着的时间,能行乐时且行乐,走。”
秀秀欣然一笑,由着他牵着手,向着巨树行去。
走到了巨树下,更觉得树儿如巨擎般站在平原之上。秀秀围着树儿走了一圈,估量着,若要围抱这树,只怕没有十个成年人,根本无法完成。离地最近的枝桠也有二三丈,抬头看上去,华盖般遮天蔽日。只听见千百只鸟儿隐在枝叶间,“啾啾”鸣叫。
“这树,不会是神化成的吧?”秀秀拍着壮实的树身,感叹道。
刘非还没来得及回答,只听树上有一个娇媚的女声笑了起来:“若是真的有神仙就好了。”
二人愕然的抬头去寻,暗自惊叹,方才抬头时竟没有看到树上还有人。
才一抬头,秀秀就见一只粗大树枝上,如鱼儿般灵动的滑下个女子的身影,一个空翻站在了自己和刘非的身前。别的没注意,秀秀只看到那女子脖间一片霞光流动,滤过了西坠的阳光,溢流满地。随着那女子落地,霞光收回她的脖间。
这时再去打量那女子,却发现只是个普通的女子,一身简单的麻衣,年纪二十出头的样子。此时,虽是一张笑脸看着他们二人,那双眼睛里却分明透着无法言说的忧郁。
“惊动二位了!”那女子浅笑着向秀秀福了个身,解释道,“但我怕二位在树下站得时间长了,我再出现,更会吓着你们。就抢着,先自己跳出来了。”声音甜软粘糯,如蜜一般诱人。
看她方才下树的身手,秀秀知道她一定是有功夫的。但此时秀秀的注意力却在那女子脖间的东西,好奇的追问道:“方才姑娘落下树时,我看到有一物在你脖间,很漂亮。不知,能否让在下观看一番?”
那女子又是一笑,伸手自领间掏出一只项坠,再一偏头取了下来,递到秀秀手上道:“是……家传的。”
秀秀接过,与刘非凑到一处,不由得感叹:“好漂亮的一块琉璃。”
那是一只七彩琉璃坠,精致雕琢成一朵莲花,每一只莲瓣上又有塑成的无数切面,流光就自这些切面上被反射千百次,染着七彩琉璃的色彩自成霞光在掌间流转。
听到秀秀叫得出这坠子的名字,那女子时显很是高兴:“嗯,就是琉璃。姐姐,难道你也有?”总不好说:我死去的相公有一块吧。秀秀不禁有些小尴尬的一笑,将那莲花递回给那女子,轻声问:“我没有,姑娘,这真是好宝物!好生收着吧!”
那女子接过莲花,戴回脖间,却有些失神,轻声应着:“是呀!要好生收着,可惜的是,我收得了物,却收不了情!”只这一瞬间,那女子方才还笑意盈盈的眼中竟滚出二行泪珠。
秀秀和刘非愕然。这,聊得好好的,怎么就哭起来了?
那女子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用纤手背擦去泪水,对着秀秀笑道:“姐姐别见怪,我就是这个样子。”说着,转头看了一眼红日自语道,“也许是这夕阳太美吧,看到它就会想起很多往事。”说到这里,转头看了一眼秀秀,轻点臻首:“我先走了,再会。”说着几个轻盈的纵身,身影隐入夕阳下的平原,向着镇子掠去。
“怪女人!”刘非看她的影子,轻声道。
秀秀却有几分失神,低低喃喃道:“今天这事太奇怪了,太奇怪了。”
无奈的,刘非反对道:“唉,唉,我说你有完没完。我本来想带你出来散心,全被这个疯女人给搅散了!你要再这样,我扭头就回去!”
看他有几分愠色,秀秀嘟起嘴不情愿的道:“好嘛,好嘛。看日落。”
刘非这才面容微霁。
日暮昏黄,大地一片暮色。天地间一片金黄的余辉,深浅斑驳铺了漫山遍野。
秀秀看着眼前的美景,而刘非看着她。
“干嘛总是盯着我看?”秀秀不满,有些嗔怪。
刘非看着她侧脸上被镶的阳光金黄,喃喃的道:“让我看看吧!”
秀秀扭过头,笑看着他道:“有什么好看的吗?”
轻轻点头,刘非抬手轻轻拂开秀秀脸颊旁一缕乱发,嗫嚅着道:“嗯,秀秀,我总是后悔,好像我还没好好感受一下年青,自己就老了。我怕,我还没有好好的看看你,眼睛就花掉了。所以,在我还看得清的时候,就把你的样子刻在心里,等我老眼昏花时,还是只记得你现在的样子。”
看着他略显伤感的样子,秀秀装作烦恼的样子,皱眉嘟嘴道:“啊?我还想等我鹤发鸡皮的时候,冷不防跳到你面前吓你一大跳呢!”
刘非被她的话和样子逗得失笑,转而马上想到秀秀话中的话:二个人在一起,看日子一点点在柴米油盐中被磨光。鹤发鸡皮,你我老眼昏花的已看不清对方的样子,只怕那时交谈都快听不清了吧。可那时,我们还在一起!
想到这里,刘非心头一片柔软,伸手拉过秀秀的二只手,捧在心头。
秀秀轻轻挣了一下,没有再用力,由着刘非把她扯入怀中。
四下里一片黄昏的寂静,炊烟四起的朦胧。二个人没有再说话,只是这样相依,看暮色笼罩大地。
日出东海落西山,愁也一天,喜也一天。
所以,可以牵手的时候,就紧紧相牵;
结尾,破了当年的案子,秀秀带刘非去神树上当竹马:
秀秀低头,手心的琉璃莲朵,霞光溢彩,映色如晚霞。
转头,回看远远的刘非。他只是站在那一片暮霭之下,摇着扇子。看她回看,刘非对她一笑。
只是这云淡风轻的一笑,秀秀突然就不顾一切的向他奔去。
可以不遥望的时候,就勇敢的向前走一步!
坐在高高的树枝上,刘非一眼都不敢向下去看,伸手紧紧的抓着树干,一动不敢动。秀秀看他紧张的样子,不由得好笑,轻声问他:“唉,你怕呀?”
刘非只好把眼光伸向远方的红日,埋怨秀秀道:“这么高,你不怕?”
秀秀伸手挽上他的臂,柔声道:“我在。”
臂上感受着秀秀轻柔的拥揽,刘非侧头看着她道:“就是因为你在我才怕!我怕你一会儿又发疯,把我推下去!”气得秀秀轻推了他一把,吓得刘非“啊呀”大叫。
看刘非吓得样子,秀秀好笑。
二个人就这样相依的看着快要落下去的红日,秀秀突然道:“我从来没有青梅竹马的人,今天想体会一下他们的青梅竹马。”水琉璃说过,他们那时,总爱在这树上一起看落日。
“秀秀,你希望和我青梅竹马吗?”
秀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,并不肯承认自己的心:“怎么哪儿都有你呀?”
刘非急切的追问:“那你不想吗?”
沉默了一会儿,秀秀只看着眼前的雾霭,一片深浅斑驳的田野:“其实,不管青梅竹马最后能不能成为一段佳缘,在那无猜的年华里,能和一个人分享,也是一个人的福气呀!因为那段年华有了他,才变得无比珍贵。”
刘非靠近她,伸手轻轻拥住秀秀的腰,在她耳边轻问:“你的青梅年华里没有我,是不是觉得很遗憾?
秀秀忽略刘非话里的调侃,温柔的道:“你说的,婆娑既遗憾。人生的遗憾总是有,追也追不悔。我只是希望残年时,还有你相伴,胜却青梅。”
这是刘非第一次听秀秀如此清晰的说明了心中所想。
原来,自己付出的每一点每一滴,都被秀秀感知相惜。刘非不由得心下一片温柔,震惊与惊喜直让他觉得有一点点旋晕。一时间只觉得柔肠百转,伸臂得将秀秀抱得更紧:“今天,在这树上,就算我们青梅过了。以后的每一天,我陪你渡残年。”
秀秀看着他的眼睛,肯定的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缓缓的,二个人的身影逾贴逾近,二只唇轻轻的胶着在一起,就像他们早已纠缠在一起的命运。天边云层下,几缕金黄的余辉巧手剪出他们拥在一起的剪影,一片深蓝青绿,只作了他们的背景。
就让这站立了千年的古树,见证我们心贴得最近的一刻。
陌数流年,数不尽哀伤、欢愉、忘情。留不住指尖,颤抖的荡漾年华。
想为你唱一首传世颂歌,弹一曲不散琵琶,许你一世妖娆。
今夜为谁绽放了妩媚,迷感了似水流年。
花开若相惜,花落莫相离。
前尘一觞饮尽,此生且共你长歌天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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